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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金山第三集寡妇

来源:大号 时间:2023/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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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彦杰

(MicahHuang)

剧作者,出品人,音乐总监

萧逸林译

第集寡妇

接下来的几天,日夜在苍茫的金色中飞逝。马车一路南行,山谷越来越宽,群山逐渐消褪,只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却又不太明显的些许污渍。玉荷远远望去,有时看到太阳在一条缓慢前行的环状长河上留下一抹霞光。可惜,他们在驿站里喝足了水,还要继续赶路,无法停下来。大地随之变得平坦,横穿印第安营地以北的溪流消失了。万物变得干旱,虚空光芒四射,充斥四方,以至于时间本身也变得微不足道,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他们在露天里宿营。玉荷睡得很香。在梦里,一个影影绰绰的男人身影笼罩着她的梦境。她一次次醒来,原来充斥梦境的不是阿乔就是车夫。一轮皓月当空,两人正站在沙漠浩瀚的星空下,默默守护着她。

直到景色突变,玉荷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走了多远的路。他们一直向远方污渍般的地方奔驰。突然间,那团污迹如青龙昂首,在草木山川间虎啸龙吟。玉荷四下打量,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达山谷西岭,山脊又突然折向东方,在它那沉重巨大的山路上蜿蜒起伏,最终与遥远的东岭相碰撞。从离开旧金山的第一夜算起,他们到现在一直在山谷中穿行,如今总算走到头了。前路开始向山丘的鞍部爬升。在玉荷看来,一如她的未来。当他们攀爬得更高时,窗外的景色愈加眼花缭乱。玉荷猜测,这段鞍脊得有百八十里长,而从山脊到璀璨夺目的山峰,其跨度得是这段路的两倍。就算把整个四邑地区、她祖居之地那些拥有独特语言文化的部落统统都填进这块地方,还绰绰有余。

当他们向上攀升的时候,空气明显变冷,周围却一片春意盎然。玉荷的身体仍然习惯于华南的湿热气候,她打了个寒颤。“你离开采矿队的时候,是不是比现在还冷呀?”她问阿乔。

“什么?采矿队?”哥哥半晌才作答。他一直凝视着窗外,抚摸着脸颊上的疤痕,努力让自己回到现实中来。

是呀,天儿更冷,我也不记得有多冷了。你总得适应寒冷。采矿嘛,起码有一半的时间得站在冰冷的河里。真冷!整整一夜,我离开的那天晚上就是这样。采矿队向北、向东出发,一直沿高山而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但我看他们很可能成功脱险了。他们是一群坚毅不拔的人。

我向南走,走得很快。在城镇郊区徘徊。我得造点儿动静,吸引警长的注意。但我可不能冒着被狗咬住或着被精力充沛的鬼佬抓住的危险。最后,我用以前村里的老把戏上路了:通往佩塔卢马、沿途几英里的每个围场大门,全叫我打开了。然后我便缓缓沿路往索诺玛走,你知道我走路时在干什么吗?”

玉荷瞪了他一眼:“别告诉我说你在唱阿公的《水牛谣》吧?”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

“没错!”阿乔哈哈大笑,“阿公不是常说嘛,没有一头母牛能逃过《水牛谣》的诱惑。我走到索诺玛郊区时,一百头母牛从牛圈里跑出来,跟着我的歌声四处乱逛。好吧,也许是有点夸张,不过这可是一群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小母牛。它们一边走一边跟着《水牛谣》摇头摆尾。

我把牛带到低矮的山脊脚下,那里有一小块草丛,山脊似乎南向大海。歌声刚停,这群母牛就对我失去了兴趣,开始牧草。拂晓时分,我在密林下沿着山脊向上爬。我很清楚,母牛的失踪一定会引起混乱,这样就能让我那些工友有时间逃脱。可我不知道这么干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我那条船上的船员教了我一些鬼佬的话,但不大可能在这地方结交任何朋友。他们总体上对中国人感觉不友好,而且别忘了我当时衣衫褴褛,沾满了鲜血。

还好,我运气爆棚。我正要继续南行,这时浓雾滚滚而来,填满了两侧的山谷。我仿佛漂浮在白色的海洋中。山顶像岛屿一样此起彼伏,若隐若现。山脊在我面前伸向远方,狭窄但清晰可辨。

浓雾之上异常安静。在远方,我好像听到了人喊叫的回声。也许是20来名鬼佬牧场主在寻找他们那些“音乐牛”,也许只是鬼魂。有一次,我听到一名骑手与我并道疾驰,他却没有看到我。他在路上的回声很快就淹没在迷雾中了。

我就这样走了两个来小时,不时向东瞥一眼,希望太阳能穿过云层,把雾气烧得一干二净,好看清脚下的路。可是一早上都过去了,太阳还没有露脸儿的意思。实际上,天空越来越黑。好像老天爷已经改变了对白天的想法,打算回到暮光之城。

这鬼天气叫我心中不安。后来接二连三地出事儿,我不得不四处寻找庇护所。开始,我面前的山脊突然断裂,下面便是绝壁悬崖,在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接着,一阵疾风突然从东南方吹来,把我的头发吹得满脸都是。不到一分钟,雾气散开,一道长长的缓坡从脚下一直滑向灰暗荒凉的海岸。就在这时,电闪雷鸣,天空炸裂,暴雨倾盆而至。

我被瓢泼大雨浇了个透心凉。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被干掉的那家伙的血污也被冲刷得一干二净。我沿着斜坡底部走,这才发现前面的海岸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潮汐平原,大小溪流纵横交错,地上软塌塌的,极其危险。要是我掉进流沙坑,或者朝海那边不小心走远了,那么,等潮水回来时,我就淹死了。而另一方面,索诺玛镇很快就会拿着武器,要在山丘和灌木丛中捉拿那些万恶的中国人,并以谋杀和骚扰牲畜的罪名绞死。我进退两难。

“雨越下越大。天空每一分钟都越来越黑暗,除了闪电划过海湾,撕裂天空,犹如诸神之战。突然,我发现左边有一道微弱的光线——一道昏暗、闪烁的光,在狂风暴雨中如鬼魅般在我眼前飘忽徜徉。我想,这大概是其他倒霉的淹死鬼点着鬼火要把可怜的阿乔勾引到他水汪汪的坟墓里去吧。可是风雨飘摇,暴雨裹挟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它走去。

我不知道最后那一脚是怎么走过去的,也不记得是怎么到达小木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决定坐在台阶上,而不是去敲门。也许是我干掉的那个鬼佬的鬼故意调戏我。也许是因为那座昏暗的房子里隐隐敌意重重,我不想面对;也许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用鬼佬的话自我介绍,该怎么回答他们的疑惑。

“不管怎样,我没有敲门。而是坐在下面的台阶上,那里风暴狂啸。我实在累坏了,精疲力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并开始发烧。后来,就在暴风雨席卷的那个雨夜,我发现自己躺在屋子里,——我被寡妇拖了进来。

“我对寡妇能说什么呢?她今年27岁,有一头棕栗色的秀发,就像蜂蜜和小乌鸦脚的颜色,在她深蓝色的眼睛旁闪闪发光。她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把我带进来,给我吃的,帮我退烧,即便我是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中国人。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微笑着告诉我说是因为她喜欢我的脸。她说,这是一张诚实的面孔。我不能辜负她的信任,所以在她那里的那段时间,我把一切坦诚相告。我告诉了她我和矿工的事,那些采矿大盗和我杀人的事儿。我跟她讲起四邑、太平天国,讲我如何劫船前往金山,躲开清帝的剿杀。我告诉她咱爹娘的事,还有你的事,以及我为何要把钱寄回家,要不然你会饿死。最终,我甚至告诉她,在这个地方,在整个社会都声称建立在平等与自由原则上的土地上,我们却受到谴责和迫害,是多么孤苦无助,又是多么荒唐绝伦。

当然,我没有把所有事情一骨脑儿全告诉她。信任鬼佬得需要一些时间,就算是对一个挽救了我生命的美丽、善良的鬼佬也是如此,尽管我马上就知道她跟那些鬼佬不一样。就算我想马上推心置腹,无话不谈,我也做不到。我来到寡妇家的时候,我对鬼佬语言的掌握还远远达不到礼貌有加。后来,我学了足够的知识,能用文明词儿跟她对话时,她笑着告诉我,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我说的是“中国话”。我的口音太重了。幸运的是,我们天性中都有某种自然本性,大胆好奇,在我能够进行正式对话之前,我们通过察言观色、手势和触摸进行交流。

她怎么知道可以信任我?其实正如我怎么知道可以信任她。我们是平等的,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在社会的边缘生活。一个寡妇和一个中国人,在世界边缘的一片盐滩上只是让自己活下去。我们的身体还很年轻,可我们的思想却被笼罩在艰难世事的阴影下,伤痕累累。因此我们在相互认同中,渐渐走到了一起,我们的陌生感也杂然相处,就像阴与阳,沙子与海洋,水乳交融。

寡妇告诉我很多事情。

她叫玛丽·穆特·希登斯。16岁那年,她嫁给了英里外的弗吉尼亚省的罗伯特·希登斯。此后,罗伯特立即入伍参战。实际上鬼佬也有他们自己的叛乱,尽管不像我们的那样长,那样血腥。罗伯特·希登斯跟着失败的一方参战,一去就将近五年。回来时他满腔愤怒和痛苦。他嗜好威士忌、打牌和呼卢喝雉。玛丽22岁那年,这对夫妇突然穿过大陆前往加利福尼亚,好摆脱罗伯特的巨额赌债。”

罗伯特·希登斯个头魁梧高大。他酗酒之后就殴打玛丽。他指责她不生孩子,玛丽抗议,但她暗中庆幸没有孩子,这样孩子就不用忍受如此可怕的父亲。

一天晚上,罗伯特酗酒后又拳打脚踢了很长时间,醉倒在地,不省人事。这次玛丽没有把他扶上床,而是把他拖到潮汐平原上,把他丢在那里。一个小时后,潮水来了,他被淹死了。“我把一个坏人丢进海里,”她半开玩笑地告诉我,“大海又给我送回一个好人。〞然后她把我拉进怀里,她的拥抱如潮汐一样不可抗拒。

寡妇和我成了知心的灵魂伴侣。

“罗伯特死后几年中,索诺玛的一些人试图赢得这位年轻美丽的寡妇的青睐。特别是一个叫耶利米·沃德的。他父亲有家杂货店。他叫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迎娶玛丽。可玛丽不喜欢沃德和他的朋友们,他们经常在镇上的沙龙和妓院里鬼混,她明确告诉我,他们都不会说“文明话”。这些鬼佬个顶个以为自己是拥有后宫嫔妃和无数奴隶的土皇上。他们不需要为自己的宗族或家中的老人出力;他们的社会由拳头决定。而鬼佬的妇女则必须为自家男人的自由付出代价。即便是大家族中睿智的老年妇女,其社会地位也比自己的儿子低。不管嫁给哪个粗鲁而残暴的求婚者,玛丽的命运都会被他们捏在手中,她可不想冒这样的险。

对玛丽来说,幸运的是,索诺玛教会社区的一些女士时不时接济她点食物,这样她就能够在不依赖鬼佬男人的情况下,独自在海边维持生活。但她还是将罗伯特的旧步枪放在床头板上方的架子上,时时擦拭、上油,装填新的干火药。”

“我们在那里住了整整一季。寒冷的冬雨让位于北加州迷人的春天。我修理了玛丽一直放在屋子下面的一艘旧船和一些网。早上我会沿着慵懒的小溪骑行,捕到够吃的鱼就立即返回。这是一种缓慢而温和的生活方式,全都沐浴在阳光下,除了我渴望取悦玛丽之外,毋须对他人负责。不管有什么事情降临,我将永远是一个幸运的男人。因为在那个春天的海岸边,寡妇和我都很幸福。我希望有一天你也像我这样幸福,哪怕只有一季,哪怕只有一天。

有一天,我从远方打鱼回来,超载而归。回来时看到玛丽在沙滩上走来走去,紧张地咬着嘴唇。她跑过来帮我拉起船,然后说:“耶利米·沃德来了。”我惊讶地看着她。她继续说:“我觉得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看到他竹竿似的身影在我家周围纠缠晃悠,但我想他喝了几杯就忘了。无论如何,他又过来敲门。正好我转身出去晾挂鱼线,也想看看是谁。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

没有“早上好”或“夫人安好”,甚至没有“你好”。那个丑陋的混蛋,只是指着你的靴子,站在门旁,粗声粗气地问:“这些靴子是谁的?”

我瞥了一眼我的脚,那两只光脚丫子在苍白的沙滩上显得格外黑。

哼,我几乎脱口而出,这些靴子是谁的关你破事儿!可是枪还在屋里,我只好说,这些靴子在我这里就是我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脚下趟过的泥巴都是我的!

然后,他开始干男人在一个女人说话时常干的事情:扯开嗓门就大呼小叫,盖过她的声音,根本就不听她说了些什么。他吆吆喝喝地喊叫:‘那是男人的靴子,太新了,根本不是老鲍勃·希登斯的!他都死五年了。没有女人。那是一个活着的男人的靴子,要不然我就是中国佬。’真是厚颜无耻!把我都气疯了,气得连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好。我说:“你连中国佬的一半都比不上,沃德。差得远呢!”然后我转身绕过后门去拿枪,接着我踢开前门,那个混蛋早就逃之夭夭了。可我还是为阿涛(阿柴)担心(她就是这样叫我的名字的)。我们最好做点准备,以备不虞。”

我们刚要坐下来吃晚饭,外面传来一阵砸门声。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叫嚷着:以法律的名义,叫希登斯家的寡妇开门。

玛丽和我一言不发,看笨重的门栓牢牢锁着木屋的两扇门,紧着呢!我们彼此相视一眼,便蹑手蹑脚地去拿枪。

另一个声音在外头大吵大嚷:“你这个贱货!你这个婊子!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下贱、没有一点好的鸨货!但我绝不会……

“闭嘴,沃德。”第1个声音说。

接着他说:“你来,警长!”

第个声音比其他两人更低沉,也更粗暴,他开腔说:“希登斯家的寡妇!我是索诺玛城镇的沃特金斯警官。你因被控与罪犯同居、与中国佬姘居而被捕。第1份证词由耶利米·沃德先生提供,第二件证据是索诺玛邮局三天前没收的一封信。这封信上有你的签名以及中国佬在信中留下的不可辩驳的笔迹!”

玛丽低声咒骂着。她是替我寄过信,里面还有用一袋子咸牛肉卖的钱。我们不需要这些钱,因为靠捕鱼就够了。这封信是写给你的。

警长继续嗡嗡地说:“索诺玛是一个文明小镇,任何被发现与白人女性姘居的中国佬都将以有伤风化的名义被吊死。我认为,对与中国佬通奸的白人女性而言,监狱才是应有的惩罚。但是考虑到你的情况,如果你与法律合作,并协助抓捕上述中国佬,你将免受刑罚,并被移交耶利米·沃德先生处置。两条道儿任你选。现在,我数到10,以便你有时间打开门,并举起双手。等莫里斯副手破门而入后……

“他妈的快干吧!”沃德打断道,“我要闯进去亲自抓住她!”

警长叹息一声,说:“好吧。莫里斯警官,让他干吧。”两人换位置的时候还推搡了一下。

“一,”警长说,“二。”

玛丽把枪口对准了生锈的黄铜锁眼,然后开枪了。

我嗖地跳了起来,拨开前窗的窗帘。沃德下身正好直冲着钥匙孔。他随后便应声倒下。副手显然是还是个啥都不懂的新兵蛋子。他从沃德胳膊下一把顶住,好像叫他直挺挺地站着,就能阻止鲜血从破碎的骨盆中咕嘟嘟冒出来似的。我开了两枪。第一枪打在半死的沃德身上,第二枪却击中了在他下巴颏露头的副手。两个人血如泉涌,摔倒在地。玛丽正在重新装填步枪。她用一把又长又薄的金属锤子,把一颗大号子弹锤进枪管。

警长退缩到黑暗中,不知道在喊什么,反正我也听不懂。我顺着他声音的方向开了两枪,然后屏住了呼吸。距台阶下面尸体不远的地方,一支火炬躺在离台阶下面尸体不远的地方,那是沃德摔倒在地时,副手不加思索就扔掉的,好去抱住沃德。

现在,因为一个月没下雨,木台阶早就变得又干又柴,一下子被火炬点着了。火舌迅速点燃了木屋。我打碎窗玻璃跳出来,玛丽在里面痛苦绝望地喊叫。

我刚跳出来,子弹就打在了我身后的墙板上。我忙抓住火炬,尽力将其扔向枪声的方向,然后往闷烧的台阶上抛沙子。就像一场噩梦,——我的脚在黑暗中滑倒,可手却慢得出奇,沙子像水一样穿过我的手指。玛丽和警长一直在我头上交火。环顾四周,我看到玛丽不是往黑暗中射击,而是朝距离木屋50步开外、系在巨大浮木原木上的四匹马射击。两匹已经倒下,第三匹受伤了,而后面的第四匹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四匹马?

有时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你会发现自己的行动不受控制,好像某种不可抗拒的外力潜入你的身体,冥冥之中,让你做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也许真的是祖宗显灵,从另一个世界来插手人间事务。这就是其中之一。那一刻我恍如鬼神附体,扭身游走,第四名骑手正在房子的角落里偷偷摸摸,见我抽刀就砍,从我的颈后砍过。刀片划过脸颊。我从火中往后一跳,脚却被沙子绊住,随即摔倒在地。我拼命站起来,但身高和体重不听使唤,我又滑倒了。第四个人扑在我身上,刀子像复仇的幽灵一样举起。玛丽浑身是火,她那美丽的躯体斜倚在窗外,举起步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开了一枪。

突然,第四个人应声倒下。就在那一刻,我看到警长举枪站在马旁。我连想都没想就朝他冲过去,一边走一边用四邑话和鬼佬话轮番咒骂他。我看到他瞪圆了眼睛,看他瞄准目标,接着向下看左轮手枪的枪管,这时传来一阵刺耳而干瘪的手枪咔嗒声。然后我就把他扑倒在地,举起刀子,寒光一闪,沙地上一片黑渍。

这该死的活儿干完后,我忽然想起台阶上的火还在燃烧。“玛丽,”我跑回坑坑洼洼的沙地喊,“玛丽!快来帮我灭火!”火越来越大,慢慢爬上墙,我不知道能不能把它扑灭。我们需要水,快!“玛丽,水桶!我们需要水桶!玛丽!”没有人回答。突然间,我感到一阵冰冷的恐惧。我抓住已扭曲的门把手,忽然想起里面还有门闩,于是冲到窗口,跳了进去。

我想她在最后一刻看到了我。也许她还微微一笑,也许只是我的想象在捉弄我。她左侧锁骨正下方被击中。我坐在木屋的地板上,一直抱着她,直到火焰和呛人的烟雾把我赶了出去,然后我站在沙滩上,透过满脸的血泪,看着大火,我的视野里盈满了彩虹般跳动的火焰。

然后我把船拉到小溪里,划进湍流,走了。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划回瓦莱霍,乘一艘轮船回到旧金山,在那里加入了天地会。从事执法人和刺客的工作,也就是鬼佬所说的“职业杀手”。他们测试了我的武艺,这点功夫够用了。他们给了我这把剑。他们让我选一个交易代号,我选择了秃鹰,这是一种原产于这片土地的巨型秃鹫。我感觉很合适。很快,工作开始了,我又能寄钱了。就这些。这5年来,我就这样在金山赚钱,这就是对你那天疑问的回答。

阿乔突然缄默,扭头看向窗外。

玉荷凝视哥哥良久。她伸出手,把他那只布满伤疤的大手紧紧握在自己那只纤细而有力的小手中。阿乔继续凝视窗外,他不想、也无法面对她凝视中的同情。

但他没有抽回自已的手。

(绿会融媒获授权转载)

(注:文章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欢迎争鸣,对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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